克里斯蒂娜也微微一笑:“谢谢,我会的。”她转过来,轻快地穿过大厅,登上楼梯,向登机口走去。她看上去颇具魅力,是个典型的巴西女郎:中等的个头,健美的身材,棕黄的眼睛,一头摩登女郎式的黑褐色短发。在去登机口的过道上,她看到镜壁里自己的样子,忍不住暗自微笑。那天上午她花了两个小时化装成朱莉娅·罗德里格斯的样子:剪发,染成黑褐色;戴上棕色隐形眼镜;伪造护照;还有最难做的,就是改变走路的姿态,要显得匆忙些。她穿着贴脚的鞋子,加快了步伐,同时收紧腹肌。这样克里斯蒂娜·维利耶的影子都没有了。 克里斯蒂娜用毫无表情的眼睛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萨拉。 克里斯蒂娜这半年一次也没有沾它的边,只是看看它是否还在那里。她留着它就是为了派这样的用场。她把钥匙放进锁孔里转了一下,拉开车门,钻进车里。她把随身带的背包锁进放手套的工具箱里。她的一只塑料包里放的是一条牛仔裤、一件黑色T恤衫,还有一双跟她现在脚上穿的一模一样的运动鞋。她把塑料包放在客座上,系上安全带,很快做了个祈祷,然后转动点火器上的钥匙。车子一下就发动了。她看了看反光镜——她可不想把车撞坏——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车开动起来。 克里斯蒂娜知道身后有尾巴。为了甩掉尾巴,她忽而走进这家商店,忽而走进另一家商店,忽而前门进,忽而后门出,忽而钻进背街,忽而溜进小巷。在确信已没有人跟踪之后,她才朝住处走去。她没有多少时间进行安排,幸好萨拉住的地方离得不远。她进了自己的家门,随后就跑到楼上的书房里。 克里斯蒂娜装出紧张不安的样子,“问题就在这里,”她说道,“她没有去上班,家里也没有人。”她装出无可奈何,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,“我得找到她。是他兄弟亚历克斯的事,他从山上摔下来了,摔得很厉害。我得告诉她……她会马上坐飞机去看他的。” 克里斯蒂娜走到他血淋淋的尸体旁,向下看了看。血流了很多。每次都是这么多血,还有那血腥味,而且总是这种茹毛饮血的史前时代的血腥味,令人感到刺激。她脖子后面的头发竖了起来。 克里斯托弗·菲施脸上露出笑容,这一天的第一次笑容。他差一点动用法律上的禁令。斯坦普从牛皮纸信封里把有关卡塔尼亚的磁带拿出来,把信封扔进垃圾桶,然后把磁带放进一只新信封。他让希尔顿把萨拉的信和他存放那篇文章的软盘给他。他把这东西都放进信封,和那些录像带一起放进公文包里锁了起来。明天他将把它们存放到一个使用号码而不使用姓名的保险柜里。他告诉希尔顿和菲施把他们各自的电脑硬盘上的“剑桥”文件清除掉,并亲自看着他们把它清除了。 肯定是萨拉·詹森干的。可是为什么呢?为什么来找他的不是警方,而是报界呢?他需要考虑的时间,然后才能做出评论。他让对方给他一两个小时。他们给了他一个小时。他回到餐厅。“也许是行里有事。”他说他想先行告辞。大家很通情达理地看着他。“公事要紧。” 来金融城工作的,只有天真的人才是为了金钱之外的其它目的。每个人都用什么挑战、兴奋、经历等等来粉饰其首要的动机,这一切倒也是真的,不过都是次要的。唯利是图是一种禁忌。提出这一问题几乎是令人可憎的。 来往车辆的喧闹声小了许多,萨拉已能听见孩子们在广场的花园里嬉闹的声音。他们的尖叫声传得很远。她望着他们在树木和矮树丛中相互追逐嬉戏。萨拉喜爱这里的花园,它们是一片绿茵茵的世外桃源,是夏季进行日光浴的理想场所。由于有人精心管理,这里一年四季都是五彩缤纷的。她朝公园大门望去,看见她的邻居贾丁太太身边围着一大群孩子。 来自法国、联合王国、美国、日本和加拿大的代表们都从皮椅上朝前倾着身子,表现出一种风度高雅的好奇心。经过一周焦急不安等待之后,他们就要弄清召开这次会议的缘由了。意大利银行行长贾恩卡洛·卡塔尼亚正襟危坐,心里却在诅咒那“禁止吸烟”的标牌,急不可耐地想提提神。两天前,菲埃瑞的反复盘问激起了他的不祥之感,此时赫·米勒脸上的表情更加重了这种感觉。 懒洋洋地坐着的阿诺特突然振作起来。威尔逊咧嘴一笑,好像听了一个大笑话似的。萨拉冷笑了一下,她可以用那笔钱来做。她可冒不起那种险,可转念一想,她又肯定其中的风险微乎其微。这就是他们在交易厅里常说的行为:博傻。 老人笑起来,两眼像萨拉的一样奕奕闪光。 |